close

自說自話:《族韻鄉情:檳榔詩稿()》以外詩作選介

林志興

國立臺灣史前文化博物館遺址公園管理中心主任

19917月我集結了青年時期的詩作,自刊20本《族韻鄉情:檳榔詩稿()》分享詩友與親人,沒有想到此一未正式出版的小冊,會有意想不到的回響。這都是因為其中有一本寄給了表弟陳建年之故,他由詩冊中選擇了三首〈賀卡〉、〈我們是同胞〉和〈鄉愁〉,以及不在詩集中的另外兩首〈穿上彩虹衣〉、〈走活傳統〉譜成曲子。但是收在他的成名《海洋》專輯唱片中的只有4首,其中〈賀卡〉一曲,旋律很美,然,迄今為止未見他正式發表,不過4首也就足夠我沾其餘光了,因為海洋專輯榮獲2000年之金曲獎多項獎項後,我的詩作也因此而得見世面,使我有幸忝為原住民詩人作家之列。1991年之後,迄今已有20餘年了,只因疏懶成性,詩作不多,零零散散並未結成詩集,短期也無出版計畫,不過,本次卑南學欣見有年輕學者以我的詩作為題,這讓我若驚之餘,也促我回顧與自省這些年來的「成績」,剛好,可藉由此次卑南族人年度相聚的平台,分享詩作與淺淺的心得。

關鍵字:卑南族、檳榔詩稿、鄉愁、原住民作家

一、童年故事與少年沉迷

我與文學的接觸,似巧合又似必然。從小,我就很喜歡聽故事,因為我有一位很會講故事的父親。我們曾住在沒有電視機,沒有收音機,甚至還沒有電氣的部落裡,夜晚的照明均靠油與蠟蠋。物質條件雖然不好,只要是有星空的夜晚,父親一定在大樹底下開講各種童話與原住民傳說,每一回總是吸引許多的小孩子們圍繞成圈,那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夜間活動。後來,父親職務調動,我們搬到已有電氣的部落裡,有了收音機但仍是沒有電視機的年代,父親還是不吝嗇他的時間,常常對著已是高年級的孩子們講故事,他常翻著他的日本書籍,為我們講傳奇故事。另外,他會以老師身份之便,時常從學校裡借出一些課外讀物來,讓我們讀讀。

也許受到這種家風的影響,我雖然很怕演講,但是小學三年級的說話課,卻是我的最愛,我愛上台把父親說過的故事重說一遍給同學們聽,有時候說到忘記的地方,或者是沒故事好說的時候,就會瞎編一番,那可能是我第一次淺嘗創作的樂趣吧,那堂課老師給了我一百分的成績。說故事成了我的喜好,不過,寫故事,對我而言一直是很遙遠的事,除了偶有老師稱讚的作文之外,其餘都是應付之作。

而說來奇特,我最早陷入寫作的衝動,竟是武俠小說引發的。從小,父親就不禁止我們看武俠漫畫,因為他自己就喜歡日本的俠義小說。國中以前只是看漫畫而已,後來上了高中之後,偶由上課偷看武俠小說的同學手中借來瀏覽,從此竟然讓我陷入沉迷,把所有的錢,所有的時間全部投入這個幻想的世界,迷到看遍所有租店內的武俠小說,迷到和老師和家裡人玩捉迷藏的遊戲,迷到家裡長輩要焚我的書,坑我的人。不過,日久功力深厚,開始產生喜好,也分辦熟優熟劣,漸漸有了自己的想法,自認為可以出更好的故事,於是莫名其妙地就在課堂上,拿起作業本子,用同班同學的名字寫起武俠小說來。說來好笑,為了寫武俠小說,我竟對歷史地理用功起來,收集歷史資料、地圖和一些名勝的資料,以應寫作之用。然而,我只寫了半部,就因為全力投入聯考而中斷。後來手稿也不見了,那一段狂熱,成了我年少的一場俠夢。當年看武俠小說被認為是一種墮落行為,不料多年後武俠小說卻成為學術研討的主題。在學生生涯中,有那麼一段想寫武俠小說的衝動之外,就沒有主動提筆創作的渴望了。

二、工作寫作與創作寫作

我一直認為寫作應該分成兩個大領域來看:「文字工作」與「文字創作」。文字工作的領域,在我一出社會就接觸了,這個領域好像有一個詞可以一以概之,叫做「應用文」,主要的功夫在切中要旨,說得明白。平日最常寫的就是公文簽、稿和各類計畫,也有不少時候要撰寫工作報告、新聞稿,甚至替長官寫寫講話的稿子等雜務。有人說寫作能使人心思縝密,寫上述的東西對我而言,確實是訓練了我的思維,特別是寫計畫時,必需井然有序且面面俱到,而主導一件活動的進行,又有點像是寫劇本,某些時候有類通之處。

然而在沉悶的工作中,仍然有令人愉悅的空間。我的工作當中,有一項聯繫義工的工作,我最喜歡在每位義工生日的前數日,寄上一封生日賀卡,賀卡上一定細心推敲一段小文字來增進彼此的情誼,年關之際,另外寄上賀年卡,也興致勃勃地寫上一段文字。後來有一段文字叫〈賀卡〉,我後來把他收錄到《族韻鄉情》之中。

而工作中另有一項工作為「山地青年服務工作」,帶領我不得不由文字的工作鑽入文字的創作領域。為了加強原住民青年的服務工作,我籌組了一隊具有歌唱及表演天分的原住民青年,在當時極受青年歡迎的假期自強活動中表演。因有鑒於以往的表演都是陳列式的介紹,不能把原住民的精神呈現出來,所以我心中想起一則泰雅族的射日神話故事,可以以歌舞劇的方式呈現,所以大膽地做了劇情式的安排,為此我寫了一份手稿做為訓練與司儀旁白之稿,因為表演採取參與式表演法,也就是把觀眾納為演員一同參與故事中演出,一同歡唱,一同跳躍,使節目頗受好評。這檔節目,後來因高揚昇先生之力,獲得「聲寶文教基金會」的支援,巡迴到北部各大專院校演出。但,嚴格說起來,因為我們缺乏編劇與執行樂舞表演的經驗和能力,那是一場說不上精緻,卻充滿年輕朝氣與熱情的演出。

料想不到,這一次的巡迴演出,居然產生了日後膾炙人口的名曲〈神話〉。應主辦基金會的要求,北上巡迴表演需要出版一份節目手冊,為此,每一段文字我都用盡了心力去寫,隊中有一位年青的歌手,也是日後成名的陳建年,在拿到節目手冊後,被其中一段文字所感動(那段文字當時我並未為它標下題目),隨即就譜成了曲子,在車隊移動間教唱給隊員們聽。很好聽,大家都很喜歡,就將它當成隊歌,後來並取名為「走活傳統」,十年後,這首歌收錄到陳建年成名專輯《海洋》中時,仍保留原名,但到紀曉君唱這首歌時,製作人把它改名為「神話」。不過,紀曉君以卑南語演唱的詞是陳建年請其父親陳光榮(卑南族語言文化耆老)所譯的作品。我認為原漢語言的互動現象是研究卑南族或原住民文學的一個重要現象,值得用心觀察。

陳建年發表過的作品中,共計用到我四首詩作:〈走活傳統〉(神話)、〈穿上彩虹衣〉、〈鄉愁〉及〈我們是同胞〉。只有後兩首是取材自我的《族韻鄉情:檳榔詩稿() 》中。為何前兩首詩作沒有收錄到詩稿中呢?那是因為〈走活傳統〉我沒把它當成詩作,只當作給年輕人的勉語而未收錄。而〈穿上彩虹衣〉則是我人生努力完成的第一篇散文作品的結語詩(請參附錄一),匯編時,我把它忘了。後來,寄給陳建年時,才一併把這作品附寄給了他。為什麼我會將詩程寄給陳建年呢?那是因為當年帶領他們表演時,我就發現這位靦覥青年,雖然有點宅,卻深具音樂才華,在眾多隊員當中,惟他具有編曲和作曲的能力與興趣。早在國中升高中的階段他就能譜寫那一首名曲〈故鄉普悠瑪〉了。

三、離開原鄉與投入創作

我對文學的興趣,如同前文陳述,早在幼年時候就受到啟發。但是,認真投入文學創作的時間,則不算早。實際說起來,我開始有意識地從事文學的創作,是我的職務調到澎湖以後,才被激發出來的。我回想可能有二個原因促成我走向文學創作的世界。第一個原因是夜間多出了一些不必應酬的餘暇時間,第二是真正到了一個完全非原住民的社群之中,形成精神上的孤寂與鄉愁,使我多了一分文化狂熱。我曾在完成約二萬字的第一篇小說創作後,高興地以三千餘字寫下感想,做為自己卅歲的生日禮物,那段文字可以說明當年的心思。(請參附錄二) 不過,看到近28年前留下的文字,重新讀來,有點令自己靦腆,特別是最後那一句狂語,於今回顧,似乎說過頭了,但是,那個少年不輕狂?那個少年不築夢呢?

在寫完第一篇小說之後,我陸陸續續寫了五、六篇的小說習作,十餘篇的散文,卅餘首的詩作吧。寫完了以後,從來都沒有認真處理過,想出版都又覺得不夠成熟。只有在民國八十一年左右,看到報紙上登載文建會舉辦「第一屆山胞文藝獎」的比賽,我抽選了篇小說「失鄉的人」、散文「女兒的名字們」、詩「卑南遺址」參賽。可能真正的好手來不及報名參賽,所以讓我僥倖得了小說組的第二名(第一名從缺),散文組的第一名,詩的第三名。這個成績為我的親友帶來了很大的喜樂,也許是這個緣故,我就有機會列名為原住民文學家之一。可是頗為遺憾,這個比賽好像並太受到原住民文學界的注意,當年原住民的文學作品本來就不多了,這些年來參加各種原住民有關的文學活動與論壇,發現眾多研究當中,很少有人注意或提及這次文學獎及其作品,在原住民文學發展史的歷程來看,它似乎並未產生令人注目的重要性。……………………………..(以下省略,全文詳見明年出版之卑南學彙編。)

 

四、《族韻鄉情 》之後

五、作品選示與討論

六、結語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卑南學研究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