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病行為的文化詮釋：兩個卑南族詢巫過程之田野資料分析
陳美齡
台東大學公共與文化事務學系-南島文化研究碩士班
西方醫療成為當今的主流，在理性主義及實證醫學的發展下，將疾病歸因為身體解剖上病理的思考，而對於相信疾病源自於神秘力量所造成，而進行之傳統民俗療法，則歸類為迷性不科學的的次等療法。而在科學知識普及且醫療水準頗高的台灣地區，一般人對疾病的解決途徑，也多以中、西醫為主要選擇。卑南族人在面對疾病發生時，除了尋求主流醫學之外，也會尋求傳統的巫覡文化，來解答造成身體不適非病理因素的關聯。本文藉兩個卑南族人的田野資料為分析文本，[1]從卑南族人對於詢巫行為動機的邏輯，及巫覡文化的儀式操作上，探索卑南族對疾病發生的文化詮釋。
關鍵字：疾病、卑南族、巫覡文化、文化詮釋
一、前言
本篇研究主要是由卑南族南王部落的兩位女性，實際因為身體的病痛經歷，尋求主流醫療之外的過程方式，其中一位是筆者本身的經歷，另一位是筆者親人的經歷。兩個案例在感覺身體不舒服之後，皆尋求主流醫療(即中西醫)檢查治療，一段時間之後，因為沒有找到特別原因的病因，或治療未見效果，然後各自對於身體疾病發生的建構，提出不一樣的思路與解決方式。本文藉兩個主要的田野資料為分析文本，從卑南族人對於詢巫行為動機的邏輯，及巫覡文化的儀式操作上，探索卑南族對疾病發生的文化詮釋。
西方醫療成為當今的主流，在理性主義及實證醫學的發展下，將疾病歸因為身體解剖上病理的思考，而對於相信疾病源自於神秘力量所造成，而進行之傳統民俗療法，則歸類為迷性不科學的的次等療法（張瑋文 2004:1）。而在科學知識普及且醫療水準頗高的台灣地區，一般人對疾病的解決途徑，也多以中、西醫為主要選擇。卑南族人在面對疾病發生時，除了尋求主流醫學之外，也會尋求傳統的巫覡文化，來解答造成身體不適非病理因素的關聯。
身體不舒服是一種主觀意識，而疾病診斷是經科學的驗證結果，也是一種與所屬的社會文化脈絡相互影響之下所產生的結果。以過去文獻中卑南族對於病痛的描述，多以觸怒神祉或祖靈、遇到意外死亡的亡靈、有關喪儀未盡的緣故、遭人忌妒怨恨、或是被選為巫者等等因素（洪秀桂1976:29-30；巴代 2009:215；陳文德 2001：77）。卑南族南王部落的傳統信仰儀式操作者，依性別可分為女性巫師，及男性祭師、男性竹占師，而各自的儀式操作內容各有不同，有些儀式的操作也無法互相取代（陳文德 2001:154-160）。筆者以具有西方醫療工作經驗及知識的背景下，嘗試分析這兩個案例在主流醫療的程序之外，為了解決病痛而尋求傳統信仰的行為中，卑南族人對疾病發生的文化詮釋。
因為本文中所分析的個案只有兩例，且在文獻查證與巫覡操作儀式上資料的尚嫌不足，仍有不周延的部分，筆者將本文做為嘗試探索及研究的初步階段。
個案背景簡介
個案A（鄭女士1939-2015） [2]，卑南族南王人。家中兄弟姊妹眾多，排行第二，家中務農，自小因為大姊接受日本學校教育，而家中的農事及家務即落在她身上。也因為這樣的緣故，除了農事之外，也因為父親為竹占師，自幼處於卑南族傳統的巫覡文化之中，對於歲時祭儀及女性角色的職分、傳統的文化祭儀信仰事務皆很熟稔，且自幼受到一名熟悉藥草的長者教導，因此對於傳統草藥的採集及使用，是實際應用在日常生活中，但對於中西醫的醫療，也並不排斥，且會以傳統的醫療知識加以輔助。與同是卑南族的丈夫結婚後，雙方宗教活動以祭祀先祖及漢人民間信仰為主要，並以傳統信仰及巫覡文化，視為解決日常生活疑難雜症重要的選項。筆者在本文中，對於個案A身體受傷生病的紀錄時間，是自2013年10月因為受邀參與基督教宣教50周年的園遊會活動，於返程路上車禍開始，至2015年8月辭世之間，除了直接與個案A的訪談，其他資料則取自其他家人。
個案B（陳女士，1972年生），現年43歲，卑南族南王人。15歲後到高雄就讀護專，畢業後返回故鄉從事護理工作至今。雖然個案B的高外祖父（祖母的外公）為祭師，但個案B的祖母為南王部落督長老教會創會初創後的信徒，因此全家信奉基督教。個案B嫁入同為卑南族的夫家，其為南王部落巫師的創巫祖師Samguan之後代，丈夫以祭祀歷代祖先及彿教為其宗教信仰。個案B自幼即具有敏感體質，日常生活中常會以夢境或身體感應或看見另一空間的靈體。2014年三月開始，因為不明原因發燒及體弱，經過八個月的理學檢查皆查無病因。又於2015年10月，丈夫因為家人發生意外之事而尋求竹占師時，個案B因為產生靈觸反應。
二、「我生病了嗎？」-身體的疾病觀如何被建立？
（一）從醫療到問事
個案B自2014年三月開始，因體弱及不明原因發燒，尋求西方醫療並做多項理學檢查皆查無病因，而開始思考，對於所熟悉的疾病定義，是一種身體結構上病理學的解釋，而在查無原因的情況下，自己與其他親友對於這個奇怪的現象，開始提出可能的原因：
1.太勞累了，壓力太大，應該要休息，不要這麼忙。』
2.是不是更年期開始了？』
3.壓力太大容易引起免疫系統的問題，應該是因為這樣才身體不好』
4.應該是缺乏運動，身體才不會好』
5.應該是沒有找對醫生，要不要去台北檢查？』
個案B於這段期間，也以工作壓力及更年期為可能的起因，增加身體休息及放鬆心情、宗教為自我療癒的方式，但皆未見改善，並出現免疫功能下降之身體症狀。在這期間，也不無同部落之族人親友，甚至是漢人的朋友，也提出一個別於身體結構病理學為取向的疑問：
1.是不是祖先的問題？
2.還是要被選為要當巫師？
3.要不要去問一下竹占，還是問巫師？
11/5中午，我突然想到要跟Badai聯絡一下，因為這八個月來的不明原因發燒，是否到了需要尋求卑南族自己傳統醫療的時候，但又不想在自己的部落，所以如果Badai的時間允許，或許他可以陪我也順便解釋。就這麼巧，我跟他聯絡時，他正好要出發回台東，然後就約在11/7早上八點半，他請他媽媽幫我做一場問事的儀式，我當時覺得，好像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但又不想違背自己的宗教信仰，我在內心曾經掙扎所以一直不敢面對的事情，但是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我應該是已經準備好了。11/6早上我比平常特早起，心中的忐忑應該還是放在對我宗教信仰上的忠誠度，我心中禱告神，求神止住若是進行中有所不悅的事，但我心中很清楚，這是一場我必須面對的儀式，不管結果如何，我必須先去面對。
同年11月時，在多方醫療無改善之下，在其他親友建議及自己的夢境驅使之下，試以傳統文化面向為考量而詢巫。
（二）不只是意外或疾病的單一事件
『因為我的媽媽在生氣，為什麼去參加教會的這個活動。』
『因為在那個地點車禍亡靈，他要找我，希望我能給他東西吃。』
個案A在2013年10月，因受親人邀請參與基督教宣教50週年的園遊會，在返家途中發生交通意外，導致鎖骨閉鎖性骨折，雖然無立即性的生命危險，但是對於原本就有年歲且體弱的她，後續的治療情形改善不佳，又讓其加重身體疼痛的治療時間。…………………………..（以下省略，全文詳見將出版之卑南學彙編第二輯。）
三、「為什麼是我？」-傷病痛的原因連結
四、解決病痛：關係的修復或阻隔
五、綜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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